废都幻想谭

人物和灵感来自《废都物语》,也是自己第一次尝试太空科幻(太空歌剧?)风。


——

我没有想到,第一次出远门竟是以这样的形式:一个人窝在狭小的飞船驾驶舱内,四肢和脸上贴满电极,就像是躲在线路织成的蛹中。透过线路的缝隙,只见红色的指示灯光亮起,三秒后悄然熄灭,又过了四秒半,伴随着清脆的滴声,绿色的指示灯亮起,仅仅持续一秒,随后是长达十五秒的寂静与黑暗。这样的过程已经重复了……多少循环呢。

只有外部信号显示屏上,杂乱的雪花噪声中,不时有几帧规律的图样闪过。

只有这些时候,我才稍稍愿意想起师父,要没有他,我连噪声中所蕴含的意思都无法辨别。至于这家伙给我的其他印象,就是个多话而严肃的老先生罢了。两种看似矛盾的特质,不可思议地同时被一个人所占有,带来的结果就是占去我每天二分之一毫无休息的授课,每天六分之一的课外练习,以及每三十天一次,不通过就没有零花钱的考试。

“观星者狄尼洛斯”,隔三岔五地,总有不知道宇宙哪个角落的单人艇来到此处,十分虔诚地用素数加密通道报上这个名号,之后就安静地呆在我们的舰船一旁,动也不动,就像悬浮在虚空中的宇宙碎片。我只能打开广播通道,喊道“师父不在,请来客返回吧。”关闭广播,我便笑得再也停不下来,心想你们远道而来,就为了看我旁边这糟老头的死板面孔,究竟是何必呢。有一次,我不小心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当即被一纯净水瓶狠狠敲在头上,并且失去了两个月的零花钱。

他从不让我出门,因为观星者的技艺都在于虚拟网络,不应该有注重实体的思想。但在飞船的轨道旁,有片星云令我魂牵梦绕。每次监听信号时,从那里传来的只有一种噪声杂讯,不同于平常所见的噪声。如果说,茫茫宇宙中传来的辐射信号,就像是被揉成团投入垃圾箱的废纸,或是银河中心那些贵族们吃剩下倒掉的饭菜,那么这片星云中传来的,就像是碎纸机产生的碎屑,或是被捣成糊状的、混沌而均匀的古代航天食物。这种噪声,除了掩盖内部有意义的信号外别无其他用处,就算如此,也已经算是废弃许久的技术了。难道说,有某些自然结构,会产生出如此像是人工制造的信号么;那片星云里,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直到最近,我突然在信号中发现了不同,就是那几秒闪过一次的规律图样。我更坚定了要去一趟星云的想法,就算师父不同意,我也要偷偷地去。因为我所看到的图样,正是平民飞船遇到危险时所发出的求救信号。

是我在舰船中许久,渴望着外部的世界?是我渴望着救出个落魄王子的浪漫故事?还是我的潜意识里,想要做一些和师父不同的事情?尽管我自身的全部手段,都来自师父那近乎严苛的教育,但飞船的储物箱中,有两只微型机器人。和整天躲在舰船上、头戴接入装置从不拿下的师父相比,她们大概是仅有的,证明着我与师父不同的东西了。

“空间跳跃通道计算完成,三百秒后进入。”

显示屏上的信息监视已被提示文字取代,下面各种参数轮番滚动,如气态行星的表面般汹涌。身上的电极在皮肤各处施放着电流,睡意袭来。除了路上无聊一些,飞船比想象中的舒服不少,这觉睡醒后,我就能到目的地了吧。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进入梦乡。

在梦境的黑暗中,我隐约感到有东西正在接近。目光渐渐适应黑暗,我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相貌。那是一个人形的物体,迈着像人一样的步子款款而来。但他的身体,却丝毫不像是血肉之躯,而更像是一堆杂物堆砌而成。生物的触手和肉块,通过玻璃管互相连接,紫色和绿色的液体在其中流转;玻璃容器内,电路和芯片肆意地生长、延伸,不时有火花从缝隙中迸出;金属的框架上,缠绕着长满尖刺的藤条,而藤条的尖刺上,有二极管的红光闪烁。不,它不是堆砌而成,而是各种电子的元件和生物的组织,尚存于世的,早已消逝的,从未见过的,通过某些方式精巧地接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活着”的系统。

我不由得心里发毛,后退道:“别,别过来!”

听到我的话,那东西迟疑了一下,随后双脚像是不稳,摔在地上。但它并没有停止行动,而是化为一堆流动的器件,随着地表蔓延,向我接近,甚至比刚才更快。带着铁锈和腐朽的音节,从它的身体中传出:

“找——到——你——了——哟。”

我双腿一软,坐在地上。那东西包围了我,一只挂着电线、沾满黑色粘液的触手,在空中绕了两个回旋,随后,一点一点地伸向我。我想要呐喊,但觉得它的部件早已进入我的喉管,让我发不出一点声音。甚至,呼吸也越发艰难,仿佛新鲜的空气被隔绝在世界之外,能够吸进去的,都是某种污浊的东西。

下一秒,冰凉的触手碰到我的脖颈。极度恐慌之中,我终于从噩梦里醒来。

 

眼前的显示屏上,不同深浅的红绿曲线交错延伸,很显然,经过如此噩梦,我的生理指标已经混乱到不能更甚。抽搐般的疼痛感,在头脑里久久盘桓。幸运的是,尽管没睡好,但醒来的时间恰到好处。代表飞船的圆形光点已经和代表目标的十字形近乎重合。三千公里,在茫茫宇宙的视角下,已和咫尺毫无分别。

完全从恍惚中恢复过来后,我才看到信息缓存已亮起红灯。大量紧急的信息正不断发送过来。作为观星者的职业习惯,我立即开始考虑有什么人可能对一艘落单的微型舰船发动数据阻塞攻击。但当看到数据内容后,才把这个想法抛到一边。我并没能松一口气——取而代之的,是百倍的惊讶和紧张。

信息来自目标点的一艘家庭型舰。去掉时间、地点和设备数据后,信息的内容就一行字:“遭遇攻击,请求支援。帕里斯。”

好消息是,持续这么多天的信息源找到了,并且既然能够一直持续,说明这家伙还没有遭遇致命的威胁。坏消息是,我太了解这家伙,他出现的地方总带着麻烦,虽然在他的口中麻烦总是读作“冒险”。能让他直呼救命的“冒险”,想到此处,我便不住地产生着立即返航的念头。

帕里斯比我大三岁,自称财宝猎人,但在师父的口中则变成“混混”。从小和他认识到现在已经太久,在我的想法里,这个结论就像“恒星会发光”一样显然和平常。因为被他骗出去玩,而遭到师父的责骂,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向往着这样的生活:身穿光学迷彩,手持激光来复枪,来到古老行星的同步轨道上,趁着背对恒星的夜色而降落,在当地土著的眼皮底下,盗走他们传承千百年却没人懂得真正价值的藏品和圣物,转手在黑市上拍卖,然后踏上下一次行动的旅途。当然,我从未见过他有光学迷彩,正如他幻想着我会有强人工智能助理一样荒诞不经。他有个妹妹秋娜,和他平常一起生活,每次去他的飞船都能在船舱深处见到这位可爱温柔的小女孩——当然比我要可爱和温柔多了——或是坐在屏幕前看小说,或是躺在床上半闭着眼,若有所思,然后连忙起身,给我倒来一杯茶。

我还是接通了和他的通信。一张头发蓬乱、布满伤疤的脸孔出现在屏幕中央。他的脸色前所未有地凝重,看到我的出现,他吓了一跳,转而露出了一丝兴奋的神情。

“菲,没想到来的是你,太巧了!”

“这片区域会干扰屏蔽信号,除了我之外也就只有……”

“你师父,但他老先生看到这种信号也不会当回事吧。说不定还会揍你一顿。”他坏笑几声。

“别说他坏话了,说起来你遇到了什么,慌成那样?”

“稍等,我同步一下输入输出信息。”

不久,同步手续完成,对面的信息源源不断传来。有四艘情况不明的飞行器组成正四面体的形状,包围着他的飞船旋转。他的飞船顶部的防护板已经严重损坏,其他侧面的防护板各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我不禁联想,这些创伤是不是包围着他的家伙所为。

借助对面的光学摄像头,我看到了那些飞行器的形状。对飞行器一窍不通的我,只觉得它们的形状前所未见。既不像师父的舰船,也不像我的小艇,和帕里斯改装的舰船同样毫无相似之处。我又开始回忆师父以往的来访者,那些飞行器形态千奇百怪,有圆球形,有棱锥形,有哑铃形,唯独没有眼前这种形。眼前的飞船,像是一块石头被光剑肆意切削而成的状态,要说杂乱,却偏偏有些地方形成了精致的细分曲面,要说细腻,但整体的结构和细腻毫不沾边。

“它们是?”

帕里斯摇摇头:“不知道,来到此处以后见到很多它们了。根本不接受通信请求,直接就开打……”

我突然发现信号中的异样,急忙大喊:“小心!”

远处,一艘飞行器光芒闪烁,有火箭弹似的东西从它上面发出,拖着白色的曳光,直冲帕里斯的飞船而去。帕里斯的飞船立即加速,在空间中平移几百米,火箭弹从飞船身侧掠过,穿过刚才飞船所在的位置,径直投入到无边的宇宙空间。

帕里斯面色凝重起来,像是进入了战斗的状态。他的飞船震动起来,然后像失控般向后翻滚,好一会才把姿态稳定下来。这时我才注意到,密集的弹雨如点点流星,从帕里斯的飞船发出,袭向其中一个包围者。几发子弹命中了它,在表面绽开橘黄色的火花,但似乎还没能伤到要害。

“喂你这家伙小心点,我可早就提醒过家用船上装机枪会有什么后果。”

“《安全新闻》的段子于我都是浮云,靠着这东西,我已经打跑七八个敌人了。话说,你也快来帮帮忙吧,现在我的状态可对付不了七八个……”

事后,我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遭遇战斗并被卷入其中,在那时,我只想看看师父所讲的东西,用在战斗里会有何等效果。于是我用比平常快上两三倍的速度准备好接入手续,随后努力平复剧烈搏动的心脏,按动接入装置侧面的按钮。整个世界仿佛一点点地解离、重排,终以数据的形式出现在面前。

茫茫的数据之海中,有两团复杂但脆弱的东西,其中一团受了严重的破坏,正被一些其他东西包围。

“帕里斯,我看到你了,从数据上。”

“靠你了,小魔女。”他一边说着,一边按动发射扭,子弹往对手的面前倾泻。

包围着它的东西有四个,我选择刚才被击中的那艘,使用最为熟悉的方式开始解析它的数据构成,没过多久,结果便呈现在面前。这确实是一艘飞船,外壳已经遭到一定程度的破坏。但是,除了表层的物理结构,更加深层的东西都被加了密,还是无法分辨特征的那种。不用说进入它的主控系统,就连内部的摄像头都无权访问,我甚至不知道,里面乘坐的是人类,或是精灵,或是精巧的自动控制智能系统。

我只得承认,师父说对了,我要学的还有太多,远远没到该沾沾自喜的时候。

把思绪拉回现实,我发动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的攻击。这是一种名为“矢之咒”的策略,原理是向对方的底层物理机制发送错误指令,让它产生不该产生的机械运动,造成物质上的扭曲和撕裂。至今我不知道为什么把它叫做矢之咒,除了都是物理上的损伤外,大概就是它和古代的弓箭一样,常见而朴素吧。总之,从久远以前流传下来的词语,因为年代太远而意思变化不可考的事情,对“魔法师”来说再常见不过。“观星者”从广义上来说也算是“魔法师”的类别,此外还有“贤者”和“魔人”等等,他们所学的内容,就不在我了解之内了。

大概是因为它已经被帕里斯所创,这次“法术”运用得格外顺利。指令发出后不久,目标的外壳在各向异性的运动方式下逐渐扭曲,我甚至通过摄像头,看到裂痕在它那漆黑的外壳上延伸。正当我想为庞大舰船毁于一旦而叹息时,突如其来的白光从裂痕处喷薄而出,包围了整个飞船。我看到,它在白光中不断碎裂和肢解,就像饼干在重压下碎成小块,纷然散落。这些小块,又进一步碎裂为越来越细的碎屑、粉末,直到最后什么也不剩下。白光散去,一切都消失殆尽,就像从未出现。

在随后的激战中,帕里斯又中了一弹,但成功重创了两个对手。我刚用矢之咒消灭它们时,第三个敌人的火箭弹竟绕过帕里斯,朝着我飞来。躲闪不及下,舰船迎面撞到火箭弹,船身被巨力推得翻滚不止,五盏防护板警告灯有三盏同时亮起,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座舱。我咬牙,想再一次发动矢之咒,突然强烈的眩晕袭来,不禁轻叫一声。

“你还好吧!”大概帕里斯通过通信频道感觉到了这边的异常。

“我……没事,魔法用过后暂时性的症状。……呼,你坚持一下。”

接入装置进行大规模运算,尤其是使用魔法的时候,依托大脑的计算力,和计算机的运算构成一套精微的异构计算系统,分别处理适应的计算任务,这些过程对每一个魔法都必不可少,因此每一个魔法,都不同程度消耗着人的“精神力”。精神力实际上是体液中若干种不同物质浓度的简单概括,当它濒临耗尽时,就会发生类似低血糖的症状,有时还会更严重。

打起仅有的精神,继续监视着数据之海,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帕里斯的飞船刚完成一次机动闪避,暂时无法快速移动,而仅有的那个敌人,它的武器已经锁定了帕里斯的位置。再过十几秒,火箭弹就会狠狠地打在帕里斯的船上,击穿摇摇欲坠的防护。接下来的事情,我不忍想象。

“帕里斯,快……闪避……”一边喘着气,一边向通信频道大喊。心跳的速度逐渐加快,像是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你看那艘船,它怎么了?”另一边的帕里斯,听上去反而像是正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

我往前看去,那艘方才还来回穿梭的飞船,现在像是正不断失去动力,随意地漂浮在空间中,从它外壳的缝隙里,电火花和闪光迸现,几十秒后,它的所有动力和外部灯光完全消逝,只有从里面涌出的白光,把它打碎、抹除。

“嘿嘿,这种时候还是要靠本大爷嘛。”不是帕里斯,是一个陌生的有些尖细的男声。

“什么人?”

“小子,看到刚才本大爷的闪电术了吧。你那些魔法,啊呀,都不好意思叫做魔法了。”

“你……究竟是谁?还侵入了我的通信频道……”

“记住了,本大爷名叫希冯。”

从旁边抓过一块巧克力吞下肚子,平复精神,我本能般地开始反向追踪。不出十秒,结果便浮出水面。对面的希冯,是个和我差不多年龄的少年,他的飞船来自一片遥远的不知名星系,此刻距离我们却只有几万公里。

“怎么,不说话了?”

“原来你也是魔法师。”

“那是当然,你总是用女性的合成音和我说话,是在我的实力面前不敢露出真面目了吧。总之,本大爷先走一步了,好自为之吧!”

望着他的飞船消失在远处,我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这个叫希冯的家伙,虽然比我多懂一个控制电位差的法术,但也不过如此嘛。

“你……知道那家伙?”帕里斯看上去并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毕竟通信频道突然有外人加入,除了魔法师之外,对别人来说都有些不可理解。

“不认识,一辈子都不想认识他。快走吧帕里斯,敌人们可能还会出现的。”

飞船刚踏上返航的航线时,我心里倏然冒出不好的预感。

“帕里斯,秋娜和你在一起吗?”

通信沉默了。许久后,帕里斯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她在这里,但状况不太好。回去以后再说吧”。

一路上意外地沉默,只有我稍微问了问帕里斯他的遭遇,但他也不知道究竟遇到的是什么人,更不用说这片星云的奇异特性。

 

“蝗与血,夜与石,天灾与人祸。”

这句话是帕里斯告诉我的,他从家族的长者那里听到——尽管不久后他便离家出走,踏上了财宝猎人的道路。据他所说,这句话预示着有重大的事情将要发生。

魔法师究竟是遵从神秘的职业,还是破除神秘的职业?我一直想这样的一个问题。魔法依赖于最顶尖的科学,最高密度的信息,一切无稽的神秘在此面前都只能烟消云散;但我们的科学,它的底层究竟是不是神秘呢。我们发掘古人的遗迹复兴了文化,就像是找到了科学大厦的身体。但没人知道,大厦的底部,是钢铁合金,是枝条藤蔓,是符文与法篆,还是故事与传说。

我只知道,在接下来的半年内,这句话里的种种,似乎都应验了。

沃拉契虫族横扫了附近的几十个星系,几大气田的生产完全被毁坏,无数小气田的储藏都被完全吸干。工业生产的停滞,直接打在帕里斯身上,他每过几天,就要抱怨套在股市里的资金日渐缩水。

从帕里斯差点葬身的那片星云中,涌出了很多不明的舰船和构造体,它们所到过的星球,文明崩毁,只留下血肉遍布。有学者说,那是一种新的非人类生物的侵略;也有学者说,那是智能程序控制的刽子手,但师父对此总是一言不发,只是不断让舰船靠近那片星云。

那天返回后,我来到帕里斯的船上,看到秋娜。她安详地躺在睡袋里,轻轻呼吸,就像睡着了一般。帕里斯说,她已经有一星期维持这样的状态了。花了一大笔检查费,医生给的详细报告中说,她的体内有一些不明的生物种类,正和她共生着。但想要彻底治愈,帕里斯手上的钱远远不够。

在星云的附近,人们聚集着。

“银河神殿的预言者宣告,一切异变的原因都在那星云之内……”神官阿坦拄着拐杖站在舰桥,岁月只停留在她的脸上,丝毫无法侵犯两眼那炯炯的目光。

“虽然领主大人已经派遣军队进入星云,但听说没人能活着出来。又有怪物到处攻击,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啊。”云雀商会的商人叹息道。

“因此,大公阁下召集全宇宙探险家,如有潜入星云找到异变原因者,重重有赏。”此片星域的领主卡姆罗的宣告,已经通过量子通道,传遍宇宙。

“流浪者、遗迹猎人、佣兵、身穿动力盔甲的骑士大人,以及使用禁忌电子技术的妖术师们……为了各自的目的,从全宇宙聚集过来啦。

来吧客人们,现在正是一掷千金之际!

想找不要命的同伴,就来我的船上吧!欢迎光临,谢谢惠顾!”

云雀商会会长之女奥哈拉,站在商队旗舰之前,如此宣告道。

于是,故事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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